今年11月5日,“生命北極”王建男攝影作品展在丹麥王國駐華大使館開幕。展覽開幕式上,丹麥駐華大使裴德盛向中國攝影家王建男頒發了榮譽證書,這是丹麥首次向為促進丹麥格陵蘭文化作出傑出貢獻的中國人頒獎。
  8年來,王建男和妻子搭乘公共交通工具,使用大眾攝影器材,背著電飯鍋和大米,17次以經濟型自助旅行方式進入北極地區,踏查了北極圈內8國103個人居點與生態區,拍攝了3萬餘張照片,留下世界最北端正在發生和即將消失的記錄,他還計劃再用8至10年時間走遍北極原住民永久居住點。
  開幕式上,63歲的王建男受邀用中文或者英文發言,面對臺下的中外來賓,王建男選擇了英語:“我的英語非常糟爛,今天,你們可以聽到我的英語有多糟。但是我要告訴你們,我就是用這樣的英語,走遍了北極的大多數地方。無論年齡、語言、經濟實力、攝影技巧,我沒有任何優勢。我想告訴你們,我能做到的事,任何人都可以做到,我的成功在於看準的事情會堅持做下去……”
  一個不安分的人
  “人生只有一次,多幾種活法,就等於多活了幾次。”這是王建男的人生哲學。
  王建男1950年出生於哈爾濱,學過版畫,當過搬運工,也下鄉插過隊,後來成為中學教師。
  農村插隊時,王建男看到的一個場景深深銘刻在他的心中:一個老農拿著鋤頭從一個壟溝鋤到另一個壟溝,一下又一下。“當時我在想,這個老農就算活100 歲,當他臨終的時候,回想自己的一生,會不會只有一下下鋤地這一個畫面?我突然覺得,不能這樣過一輩子。人生,應該多彩一點兒、精彩一點兒。”
  1976年王建男進入哈爾濱日報社,任攝影記者、評論編輯,直至總編輯、社長,在他主持下,哈報集團在全國率先成立了媒體集團。1996年,王建男在美國紐約世貿大廈舉辦了《王建男眼中的美國》攝影展。1999年,王建男成為第一位登上聯合國總部大廈講壇的中國報人,他的演講題目是《中國報業改革與哈爾濱日報的集團化發展》。
  在激烈的報業競爭中,王建男一直反對“厚報時代”。那時,作為中國報業改革的典型,哈爾濱日報社一年要接待260多家國內同行的考察訪問。
  然而步入半百之年,王建男的腦海裡又冒出那個耕地的老農。“我就想,我一輩子就會做一個社長,在那兒發號施令,自我感覺良好,那麼當你閉眼那天,你可能就會簽字、就會喊、就會罵人,那你其實也挺可悲的。”
  王建男說,當社長時,他沒坐過公交車、沒擠過地鐵,只能老老實實過被安排好的生活。是被生活綁架?還是做自己願意做的事?思慮良久,事業巔峰的王建男決定急流勇退,在51歲提出退休。“大多數人希望一輩子安安穩穩,而我骨子裡就是個不安分的人。”
  熟悉王建男的老友預言,離開報社,王建男肯定會瘋,“因為他們覺得我是個個性極強,追求完美的人,需要有人喝彩,沒有舞臺的時候,‘這個人一定會瘋掉’,其實他們只瞭解我的一面,沒人知道我在舞臺上站久了,已經身心疲憊。”
  離職之後,王建男先是加盟了民營企業,後來又“換個活法”,跨洋過海到加拿大發展,創辦了加拿大第一家華語網絡電視臺;再後來,他賣掉電視臺,戀上了北極……
  北極已經現代化
  2005年,溫哥華夏日的午後。一個網帖闖入王建男的視線:幾個年輕人從加拿大育空領地一路自駕到北冰洋,途經雪山,追逐北極光,被酋長熱情接待,還吃到了鯨肉。王建男頭一次知道,北極原來這麼近。
  此前,他一直認為北極是一片遙遠的世外凈土,去北極是探險家、科學家的事兒,對普通人來說如同天方夜譚。“咱們也去看看!”妻子呂曉琦也是記者出身,夫妻倆一拍即合。那一年,王建男55歲,呂曉琦51歲,他們一路換了4趟航班,終於到達北冰洋邊。
  因紐特人的傳奇,是最初鼓舞兩人北上的原動力。下飛機時,王建男頭腦中仍是教科書上的記憶:約4000年前,最後一批跨過白令海峽的亞裔族群,在向美洲腹地跋涉途中遭遇印第安人的圍追堵截,被迫退進風雪交加的北極圈內。此後,吃生肉住雪屋、著獸皮大衣、坐狗拉雪橇、用長矛打獵。他們在酷寒荒蕪的環境中奇跡般生存下來,成為北極最大的原住民部族……
  可當雙腳踩在北極圈上,眼前的景象瞬間顛覆了一切:地處北緯69°的因紐特村落里,房子內溫暖如春,全套家電齊全,電視能收幾十個衛星頻道,家家都有互聯網,屋外停放著SUV與雪地摩托,大型連鎖超市、酒吧、臺球室就開在北冰洋旁邊,年輕人脖子上戴著十字架,吃著包裝食品,戴棒球帽、穿格子襯衫的當地嚮導羅傑,竟是這裡的酋長!
  7天北極初行回來後,王建男和妻子都非常興奮,很快安排了第二次北極之旅。2008年8月,王建男夫婦隨《國家地理》的考察船第三次進入北極。考察船停靠在一個小村子,王建男夫婦上岸看了一場當地人的表演。
  舞臺上,生活中穿戴棒球帽、夾克衫的因紐特人,穿上傳統的長袍表演著祖先的生活。記者的職業本能讓王建男產生了一個想法:“我突然想讓人們知道,北極的過去和現在相差多遠,老照片中的北極已經不復存在了,我想通過攝影展現現在真實的北極是什麼樣,現在的北極人是怎麼生活的。”
  在此之前,王建男也像別人一樣專註於北極的自然風光和動植物攝影,而那一刻,他決定要把目光盯住人文,盯住北極人賴以生存的載體——村落。“我做記者出身,在別人不經意的地方,我看到了我該做什麼。”
  記錄正在消失的生活
  從那時開始,王建男的鏡頭中多了鑲金牙的頑童、捕麝鼠的婦人、赤道血統的北極姑娘……“我記錄每一個村子的真實變化,這些東西還在迅速地變化、消失中。”王建男說,因紐特人一百年前的生活照片,如今看起來非常有歷史感,他希望自己拍的照片,在100年後也能帶給人們這樣的感受。
  後來,王建男知道了“北極人文圈”的概念,和地理上的北極圈有交叉,主要是指北極有人生活的地方,涵蓋冰島、瑞典、挪威、丹麥、芬蘭、美國、加拿大、俄羅斯8個國家。夫婦倆計劃沿著這個圈子去走,循著聯合國發展署確認的北極原住民居住區,一路向北,用記錄攝影的方式探尋人文生態,為21世紀初葉的北極撰寫一部攝影版的《人文生態白皮書》。
  王建男還鄭重地起了個名字:環北極攝影觀察。“中國現在成為了北極理事會正式觀察員國,我也算是個民間觀察員吧。”
  17次去北極,平均每次旅行需要半個月時間,王建男夫婦的花費一共是10萬美元,也就是每個人30萬人民幣,每一趟兩萬多人民幣,他希望自己的行動能告訴人們,北極並不獨屬於探險家,不使用任何專業探險工具就能到達,而且沒有想象中那麼貴。
  無論穿越相隔幾百公里的村鎮,還是途經幾千平方公里的無人區,年逾半百的王建男夫婦既不租衛星電話,也不租SUV,經常只租用最低廉的小排量轎車,他撞過兩次車,掉過4次溝。在北極,他們住的最貴的旅館一晚140美元,通常都住一晚七八十美元的地方。由於去北極的飛機小,有行李限制,他們每次只帶兩個行李箱,一個裝換洗衣物,一個裝鍋碗瓢盆、掛麵和自製肉醬,在當地買點蔬菜,下一鍋掛麵,放幾勺肉醬就是一餐。他用記者的方式向每個目的地發郵件,附上詳細的採訪提綱,而郵件回覆率只有15%,很多求助信都石沉大海。
  曾經不買菜、不擠公車的王建男就這樣找回了最有“幸福感”的生命狀態。“每次行程從頭到尾都是自己計劃與駕馭,無論地理上多偏遠,語言、文化有多大差異,你都能戰勝它,每剋服一個困難,都會有成就感,而且年齡越大,這種成就感越強,你發現自己沒有被時代拋下。”  (原標題:背著電飯鍋拍遍北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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